第二十八章红炉焙酒宜早寒(1 / 1)
“小姐,举臂。”
云卿半垂着睡眼,任由张嬷嬷摆弄。月亮还挂在天上,这厢就要上朝了,真是惨无人道的酷刑!
半梦半醒之间被人轻轻一推,云卿闭着目,眼皮都懒得掀开,“唔……睁不开眼,嬷嬷扶着我走吧。”
凌翼然向张嬷嬷递了个眼色,伸手环住了偷懒的某人。再见她耷拉着脑袋,即使迎着风也不肯睁眼,微微缩在人后的模样,凌翼然不禁勾唇一笑。
“抬脚。”他轻声提醒道。
云卿抬起右脚,刚要跨过门槛,脑中警钟忽地敲响,猛然睁眼。
“你!”她偏首看向右侧,凌翼然笑得格外扎眼,她心头不禁蹿起一把火,“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他答得爽快。
甩开他的搀扶,云卿回身怒视偷笑不已的张嬷嬷,暗责自己大意。这府里她就是个光杆司令,房里伺候的是允之的乳娘,贴身行走的是无焰门里的言律,是不该有一丝放松的。
她长叹一声,透过雾气向东边院墙看去。门虚掩着,那边就是宁侯府,非但只有一墙之隔,而且还正大光明地开了个门。
总有一天要把这个碍眼的门堵上!
暖车里横置矮桌,云卿端着小巧玲珑的白瓷碗,看着一桌美食,不禁揣测,这人是不是有意用舒适生活来腐蚀她的意志啊?
见她瞪着饭桌的傻样,凌翼然心情颇好,形状优美的桃花眼闪着讥诮,对六幺道:“再添一碗。”
可恶,他胃口倒好。云卿夹起一块腊鱼,就着白饭一阵猛扒。
“大人。”一边的言律又开始唠叨,“请大人好好练习,不要再偷懒了!”
偷懒?她怎么偷懒了?云卿咬着筷子,斜他一眼。
“对对,怒目而视就很爷们儿,千万不要桃花笑了!”
云卿有意逗他,偏嘴角一扬。
言律双手哆嗦,猛地将包子撕开,“桃花精,你能不能笑得假一点儿?”
假?云卿端着饭碗,试着弯起眼眉。
六幺手中的瓷碗落地,一地白饭。
言律贴合甚紧的假面不住抖动,“殿下!我不管了!不管了!教了四天还是原样,哪有这么笨的!”
凌翼然面无表情地接过六幺重新添来的米饭,凉凉地瞅了她一眼,“打从眠州回来后,卿卿笑得就不同了,嗯?”
云卿咀嚼渐止,想到这几日的甜梦。已是腊月,算算修远也快来了。想到这,她不禁胃口大开,活动筷子向最后一块腊鱼进攻。哪知还未触及,就只见白影闪过,盘内却已空空。
云卿眯着眼,对上那抢食的冤家。凌翼然挑衅地扬了扬眉梢,如墨黑瞳显出几分凝重。
“哼。”他俊美的脸上浮着一层寒冰,“很好啊,是不?”
自从与夜景阑互表心意后,云卿整个人好似伸展开,心底的郁气也渐渐消散。她甜甜一笑,“嗯,很好!”
言律瞪着一脸桃花笑的她,怒吼一声,道:“朽木不可雕也!”
云卿无奈地耸耸肩,举起筷子向下一个目标逼近。咦,又不见了?
下一个,下一个,又被某人抢先夹去。
她怒目相向,他满脸阴郁。
云卿冷笑一声,举箸佯攻,下筷的瞬间再快速转向另一盘佳肴。凌翼然唇边扬起讽刺的笑,将整盘端起,全部扫进了自己的瓷碗。
“你吃得掉吗?”云卿瞪他。
“当然……吃不掉!”
“你!”她将瓷碗重重放下,气饱了。
“吃完。”凌翼然调笑之色全无,他眼中精光四射,扬起别有深意的语调,“因为今日会很长。”
咚!咚!咚!咚!
重鼓擂响,五更已到。奉天门缓缓打开,百官相继入朝。
“丰大人!”何猛迈着大步闪过众人,叫道,“大人,早啊!”
“娄敬,早。”云卿低应一声,与之并肩迈过二朝门。
凌翼然一人行在前方,不似三殿下的前呼后拥,不似七殿下的重臣环绕,那道红色的身影游离于众人之外,径直走着,甚至都不与文书院的寒族官吏相交。只是那红色的身影并无丝毫孤独之感,反而显出满满自信。
寒风中传来阵阵嗤笑。
“啧,还没死啊!”
“到底是寒族,就是耐得住寒啊!”
空荡荡的青穹殿外,一人挺腰直跪,孤瘦似竹。
“谢编修……”何猛疾步上前,俯身欲扶地上那人,不想却被轻轻推开。
“别碰我。”地上那人虚弱开口,冷冷地瞟着何猛,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子云,”何猛高壮的身体猛地一僵,“你何必……”
谢林,字子云,文书院八品编修,世代寒族。正是楠木一案中,将秋启明死告到底的谢家长子。此案不了了之后,谢林的父亲便吐血而亡。三日前早朝,这谢林忽然跪在殿外,要求还谢家一个公道。而青王则熟视无睹,任由他折腾。今日是第四天,应该已是他的极限。
“华族走狗,吾不屑与之相交!”谢林尖锐地道,何猛摇首后退。
云卿冷冷扫视,以命相搏只为讨个说法?迂腐!卧薪尝胆、先谋后动才为上策。
她扯住呆愣的何猛,“进去了。”
殿内还有些阴冷,众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时不时地看向殿外的谢林。
“娄敬。”云卿看了看身侧一脸伤痛的何猛,“你和谢编修认识?”
“是,下官与子云是同窗。”他目带悲切地看向殿外,“下官资质愚钝,在书院经常被老师责骂,而子云天资聪颖,每次都是第一。不过,他非但没有瞧不起我,反而抽空帮我补习。五年同窗,我和子云已亲如兄弟。可是……”何猛以袖掩面,声音越发沙哑,“我没脸见他,是我太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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