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找（1 / 1）

第六天，林元香在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学校请假。

学校也习以为常了，没有多说她什么，毕竟有很多的学生是冲着林元香才来的。

林元香出门前，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转动了下父母房门的把手，但是那门依旧是锁着的。

她来到隔壁王阿婆的家，王阿婆家里没有人，可能出去买菜了。

她又向李阿婆家走去，但是李阿婆不理她，自顾自的做家务，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林元想心里想，可能是母亲在她写生去的那段时间里，和李阿婆吵架不开心了，所以李阿婆才会这样冷淡自己。没事的，过两天他们又会和好如初的，老阿姨们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的，塑料姐妹情磕磕碰碰很正常。

在回家的路上，林元香看见李爷爷，一个人做在家门口的大竹椅上晒太阳。他已经很老了，老的有些木讷。他每天只会呆呆的望着天空，冥想着。

林元香小时候，爷爷很喜欢她，经常把他带到他们家一起吃饭，像自己的亲孙女一般疼爱。

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李爷爷身边，靠在李爷爷做坐的竹藤椅子上一起发呆起来。

李爷爷似乎是知道她来了，他转动自己的脑袋朝着林元香问：“香香，怎么不回家？饭饭吃过伐？”

‘饭饭！’李爷爷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呢。

“吃...”不，她还没吃过饭呢，她这才想起来。“爷爷，你看到过我爸妈伐？”比起吃饭，她更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

“没有。”李爷爷又把自己的头摆正了，继续望着天空。

李爷爷，这样天天望着天空，怎么会看的到人呀！更别说偶尔可能会路过的她爸妈了。

“爷爷，这里有泡泡糖。”李爷爷艰难的侧了侧身子，把手塞进自己的口袋，摸出一块手绢。手绢里面包裹着几颗五颜六色的泡泡糖，圆圆的，像武侠电视里的仙丹。

这是林元香小时候经常吃的。

林元香拿了颗红色的放到嘴里嚼了起来。李爷爷把剩下的依旧用手绢包好，藏到了口袋里。

“爷爷，我先走了。”林元香还想继续去找找母亲去哪里了。

“好，去吧。你妈没烧饭的话，记得来爷爷家吃。”李爷爷抬起手说。

“嗯，知道了爷爷。”林元香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一切都是习以为常，没有任何的做作和扭捏。

奇怪了，父母都去哪里了？

怎么就没有了消息了呢?要不，打个电话去外婆家问问。

林元香想着想着来到了公用电话亭，她拨通了外婆家的电话。她一边等待着对方的接听，一边望着马路对面发展起来的建筑。

她家住在云海城体育馆对面。以前，夏天的晚上，人们总是带着蒲扇，带着凉席，去体育馆门前露天的平底上睡觉，因为那里宽敞，风大，非常舒服。

但是每到凌晨的时候还特别的凉，需要带一条薄薄的被子，否则会感冒。

可是现在已经不可以了，保安会驱赶人群，不让人在体育馆门前露天睡觉，那样不雅观。

“喂！喂！撒宁啊？”电话通了。可是林元香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没等反应过来，对方就挂了电话。

“再打一个。”她继续拨起了外婆家的号码。

“喂！”是舅妈接的电话。

外婆和舅舅一家早在八几年的时候就已经住进了天钥桥路那里的南北通的公房里了。所以他们家接起电话线。

“喂！舅妈，我妈在伐？”

“喂，喂......喂！是撒拧啦！侬讲话呀！碰到赤佬了。要死快了！”电话又被挂断了。

“信号怎么这么差呀，我再打一个。”林园香对电话亭的阿姨说，并递上了一块五角，一个电话五角钱。

“喂，舅妈，是我！听得见伐？”这次林元香没等对方开口就不停的对着话筒嚷嚷道。“舅妈，我是香香呀。舅妈”

“弄脑子有毛病伐？打电话来不说话，好玩是伐？”舅妈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什么信号。”林元香不顾电话亭阿姨的白眼，大声抱怨起来。

“不打了。”她气呼呼的往回走。这电话线一定是坏了，所以总是打不通，还花了一元五角钱。这太冤枉了。

回到家里，已是中午。棒头依然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林元香摇晃着这被窝里的大蠕虫，不停的抱怨着，“棒头起来了，猪头三，起来了呀，都几点钟啦？”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昨晚熬夜了呢。

棒头睁开迷糊的眼睛说：“组撒啦！又没事情做，为撒不能睡觉？”

林元香突然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这虽是大白天的，本应该是忙忙碌碌的时间，可她们的确无事可干。她从未有过这么悠闲的感觉。

不，林元香又想起，自己是请了学校的假，为的是找父母的去向的。至于棒头是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她无从所知。但是她明白自己是有事可做的。只是现在失去了线索，让她一下子毫无头绪起来。

她躺在了棒头的身边，望着窗户思考起来。

爸妈到底去哪里了？到底有什么事情忙的每天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走了。弄得自己就像小蝌蚪似的，每天着着急急的找妈妈。

不行，今晚无论再怎么害怕，她都要守在父母房门前，一看究竟。

林元香推晃着旁边熟睡的棒头，想告诉她自己的计划。可是棒头一点都不感兴趣，依旧呼呼大睡着。

傍晚，天渐渐暗了下去。林元香悄悄地转动了自己房门的把手，使房门开出一条很小很细的门缝。并且关上了自己房门的灯，让任何路过的人都不那么在意自己的房间。

她躲在门后，静静地等待着天全部黑暗的那一刻。她想证明自己的害怕是多余的，她多期盼能看到父母面庞的那一刻，她想回到过去。

天渐渐的暗了个透彻，若不是月光洒入窗户，林元香简直看不清任何东西。

父母的房门一下子有了动静。她听到了把手的响声，然后就看到门下的缝隙里透出了电视的闪烁，接着传出广告的话语的声音。然后门慢慢的自己打开了，依然只有拳头缝隙那么大，就停止不动了。

林元香见了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原来父母从没有出过门，原来父母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里。那他们为什么不出门呢。

但是不对，刚才门开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父母，甚至连拉门的手都没看到。这门根本就是自己开的。

她害怕的轻轻关紧了自己的房门。回头靠在了门上，抱膝而坐。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非常恐惧。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跑到床边，想叫起棒头，和她分享刚才的事情，可是床上哪有棒头的影子。

棒头在哪里？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林元香怎么不知道呀。

她明明刚才一直都守在房门口偷看父母房间的动静，没有看到棒头路过呀。

这时，林元香看到窗外有个人影走过。她赶紧跑了过去，那是棒头正穿着睡裙，从那里路过。

“棒头。”她压低声音喊着，她不敢声音太大，怕引起父母房间的注意。林元香见她没有反应，赶紧跑到门边，想出门追去。

可是当她跑到门边时又突然停下犹豫了起来。这是扇门现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开了，她往后退了几步，走到窗前，翻窗而出，追寻棒头的脚步去了。

“棒头。”她拍了下棒头的肩膀，说：“你去哪里？这么晚了。”

棒头没有看她，依旧往前走着：“我想找我妈妈。我好久都没见她了。”说着，棒头的两颊流出了眼泪，不停的抽泣着。

是啊，林元香也想起了自己好像很久都没见到自己母亲了。

可是，这也不是通往棒头家的路啊！她才反应过来。“棒头，你想你妈，回家去不就行了。”

“我妈妈不在家，她失踪了，我好久都没见到她了。”棒头哭着继续往前走去。

棒头的妈妈也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们去哪里了？怎么都不要我们了，即使我们做了天大的事情，那也是她们的孩子，为什么她们不要我们了呀？

“棒头，不着急，我妈妈也不见了，我们一起找吧。”林元香目前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和棒头。

但是棒头根本就听不进去，她一直走到弄堂口，在她们儿时念得的小学边停了下来，望着对面好看的体育馆，崭新的马路，和斜侧面华亭宾馆的繁华，哭了起来。

林元香陪着她，心里也很难受。

这个夜晚，林元香觉得家里似乎有点不敢回了。难道要一直站在这里过夜吗？但是夜光下的她们似乎没有一点疲惫之态，相反非常的精神。

棒头难受了一阵，就往回走去。

“棒头你去哪里？”

“回你家去睡觉！”

“棒头，我家好恐怖，去你家吧。”

“恐怖什么？哪里恐怖了？”

“就，那个.......”林元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很恐怖。

棒头大大咧咧的从正门走入，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大门依旧大大的敞开着，林元香唯唯诺诺的跟在棒头后面关上了门。路过父母房间时，还是电视闪烁着，她这次只当没看到，壮着胆子大步迈进房间关上门。

她躺在床上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棒头，还好有你在，否则我可能就要留宿街头了。”她暗自庆幸着。

“为什么要留宿街头，这不就是你家吗？”

“你不觉得我父母房间很恐怖吗？我刚才看到没人开门，门就自己打开了。而且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里面根本没人。”棒头竟然安慰起林元香这个做姐姐的起来。“不信，我带你去看。”说着她起身，硬是拉着林元香，打开了门。

棒头一米七几的大个子，力气大的不行，任凭林元香怎么样挣扎，都挣脱不开她手里的手臂。

棒头豪不犹豫的打开房门，把林元香推到她父母房间门口，一脚踢开了房门。自己跑进去，坐到了床上：“你看，没人吧。”

林元香站在门口，看到电视机的画面突然由广告变成了黑白色雪花的屏幕，又看到棒头安然无恙的坐在父母的床上，她就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四周仔细的观望起来。

真的没人。那不就更可怕了吗？门到底是谁开的，电视机又是谁开的？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吗？难道电视机和门其实一直都是开着的，白天也是。

不行，她需要求证。

她关上了电视，拉着棒头回到了她们自己原来的房间，倒在床上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