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六)(求鲜花)(1 / 1)
几人在岸边找当地村民借用了一尾木舟,在船夫手中的撑杆一推一拉中,小舟也在一摇一摆中驶向那孤岛。
河面的水很清澈,倒映着湛蓝的苍穹,片片荷叶浮于水面,正对着杨万里所说的接天莲叶无穷碧。
船头穿过荷叶丛,渐渐地,荷叶变得稀疏了起来,孤岛近了。
岛岸边开了一路雪色的梨花,蜿蜿蜒蜒地往里延伸,微风阵阵,片片花瓣落到河中,像是落下的一片片雪,层层叠叠地花瓣堆积着在河岸边回旋着。
小船慢慢飘向岸边,表层的梨花被冲刷黏上了船身,浪头打过,翻起了底部发黄糜烂的花瓣,似乎在这里堆积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几人踏上这片河中孤岛,倒是像迈入了人间仙境般,恍如隔世。
没多远,就看到了几栋古风建筑屹立在这片梨花世界中。
“难怪旅游经济那么好,这里也太好看了吧,要是我喜欢的人能带我来这种地方,我一定会很感动。”宁晓晓的声音恰时传来,也打断了众人沉寂在仙境中的幻想。
走进屋子,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正坐在柜台前。
看着众人的一身警服,男人神色中带了一丝紧张,站了起来说道:“警官好,请问来这里什么事呢?”
“请问你是刘波吗?”邢邪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道。
“是的,我就是刘波。”男人眉头紧皱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们村村长陈隆死了吗?”
话音刚落,从里屋走出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神色明显变了一下,整个人也随之愣然了。
察觉到邢邪眼神中的异样,刘波也连忙将众人注意力拉回来,说道:“知道,村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说着对着女孩摆了摆手,“快回屋去吧。”
女孩仿佛没听到般,继续愣在原地。
转过头来的刘波悻悻地笑着,说道:“那是我女儿,还小,听到死人就害怕。”
说着就要将女儿推回里屋去。
“等等,你女儿手里拿着什么?”眼尖的林术一下就锁定了女孩手中拿着的物体。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女孩手中拿着染着血色的纱布和绷带。
带着疑惑,邢邪走了上前,从女孩手中拿过绷带纱布,问道:“屋里住的是谁?”
“里屋是我爸妈的房间。”男人解释道。
虽然男人神情很镇定,但邢邪还是本着不放过一丝线索的原则问道:“我可以进去里面看看吗?”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子让出了半条道。
几人进到里屋,正对门的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额头上绑着绷带,从中的确渗出丝丝血迹,右手边的凳子上还坐着一个老人,看上去有些神情呆滞,但手却紧紧地握着床上老妇人的手。
环顾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后,几人又退出了房间。
“你父亲母亲是什么情况?”林术问道。
“我妈昨天摔了一跤,磕了头,我爸有严重的老人痴呆。”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愁。
“你们这今天没有客人吗?”宁晓晓发现几人来了这么久都没看见其他人的踪迹,便开口问道。
“我们这边周一到周四基本都是没人来的,只有周末跟大假期才会有游客。”男人如实地回答道。
“那昨天下午两点前后,你人在哪?”邢邪循例地问了下男人的不在场情况。
男人想了想随后说道:“我昨天中午饭后就到区里买了些生活用品,随后又去了一趟农杂店买了几袋化肥。”
说着,男人还打开了身后的柜子的抽屉,拿出了几张收据递给了众人。
“昨天1点48分在区里的连锁超市买的米和油,随后2点16分在农杂店买的化肥。”邢邪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眼男人,没看出任何端倪便将收据还给了男人,随后带着众人离开了。
刚离开古风建筑没走几步,张栋就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也不是刘波一家,小女孩和受伤的老母亲不说搬尸体了,就连杀人的不一定能完成,老父亲还有严重的老人痴呆也不太可能完成杀人抛尸的完整过程,而刘波则有不在场证明。”
一旁的宁晓晓也顺着张栋的话说道:“的确,这里去区里那家连锁超市最快也要20分钟,去超市和农杂店之间的时间也不够刘波往返两地,无论是往前推还是往后推时间都与死者死亡时间不太吻合。”
听着两人的讨论,邢邪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思着。
突然间,他想起了齐欣说过的话,虽然在农村基本每个耕作的家庭都会用化肥,但看着脚下的土地,邢邪的直觉却仿佛在隐约地告诉他自己,就是这里。
邢邪余光扫到了建筑的窗户里的人影,心中的猜想更是加深了几分,只见他缓缓蹲下,假装系着鞋带,手却不着痕迹地在地里抓了一把。
眼细的林术同样也留意到了邢邪的动作,因为这同时也是他想要做的事。
少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古风民宿旁那间矮小的杂物房正开着门,几瓶敌敌畏被安放在地上一角,一旁还有一个喷壶。
再次踏上那一尾小渡,邢邪与林术却少了来时的闲情雅致,心里只想着将手中紧握的泥土带回去化验。
回到警局后,林术将邢邪抓的土连同跛脚男人家里的鞋带去了痕检楼交给了齐欣检验。
等待过程中,他便打算从两栋楼二楼连通处走回了法医楼。
还未走到天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靠在栏杆处,林术走了上前。
“李叔,你怎么在这?”
李涛闻言,微微转头,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说道:“刚刚向局领导提交了提前退休的申请报告,估计等批准意见下来我最多也就做到下个月月底就走了。”
“提交了报告之后,我感觉肩上的担子放下了一点,我开始回顾着我这一辈子的法医生涯,有笑过也哭过,有意气风发也有做错的时候……”
话到这就愕然而止,眼前的男人眼神中仿佛充满了故事,他抬起头,看向这座天桥的风景,感受着这春末的微风,树叶被吹得簌簌发响。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静静地在法医楼的天桥看风景,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声音很轻,仿佛随着男人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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