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府(1 / 1)
相府。
言夕瑶怔怔的立在漆黑雕兽的言相府门前,踌躇着如何开口。
在她的记忆中,第一次随母亲来相府是自己所谓的父亲的生辰,那一年自己年仅五岁,懵懂间不无向往憧憬,还记得被大夫人用10两银子羞辱出门后,自己年幼无知问母亲,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像那些漂亮姐姐一样住在这个大宅子里。
至今,她都记得母亲的话,一个温婉如江南烟雨画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将教养与礼仪放在第一位的名家淑女,第一次泪痕满面,声音中恨意丝丝。她说:“你终究不是这里的孩子,他们不是你的亲人,瑶儿,你只有母亲。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再来这里,像母亲一样卑躬屈膝的让人看不起。”
母亲还说:“自尊,是我能给你的唯一的最值钱的东西。”
可是,她现在站在这里,哪里还有什么自尊可言?
言夕瑶自嘲的笑了笑,绕过府墙,敲开了西北角的一个小门。
隔了很长时间,才有一个小厮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年级轻轻却穿着贫寒的小姑娘,以为又是哪里的流民来讨饭吃,当下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哪里来的穷丫头,赶紧滚远点,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完便要关门。
言夕瑶伸手挡了下门,在小厮破口大骂之前,清冷的开口道:“我是言夕瑶,找你们老爷,请帮忙通传一下。”
小厮愣了愣,言姓是贵姓,不是一般普通百姓可以用得到的。在京城内,但凡是言姓,必与言相府有点关系。
小厮想到这里不敢怠慢,半恭敬的将言夕瑶迎进府内,让她待在角门房中嘱咐不要乱走后,便急匆匆的跑去通知其他人。
没多久,门房小厮就回来了,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眼言夕瑶,眼神颇为不敬,像是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瓮声瓮气道:“随我来吧。”随后又咕哝了一句,言夕瑶只勉强听到后半句“……没得寻了晦气。”
扯唇笑了笑,大约是替自己通报被骂了吧,也是他倒霉今天遇到了自己。
整个相府不算很大,却异常精致,虽是冬日,少了绿柳周垂、花园锦簇,但刚刚过去的一场大雪让整个院子银装素裹,点点红梅点缀其中让清冷的空气都多一丝梅的清香。
不过言夕瑶并无欣赏的兴致,只想早点拿到钱去请大夫给母亲看病,那一日病似一日,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的每个夜晚,想想都揪心不已。
小厮脚步很快,穿过一个蛮子门,沿着抄手游廊一直走着,不一会就带着言夕瑶到了后院的一个单独院落,匾额上写着“萱草堂”,言夕瑶记得,这里是大夫人的住处。还没等她开口问,小厮便轻扣门上的铜环,恭敬的对着门说道:“回禀夫人,人带到了。”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面若满月媳妇子手搭门沿看了言夕瑶一眼,吩咐小厮先下去,随后侧开身子叫到:“老爷和夫人正在用饭,二小姐请进。”
言夕瑶被引到正房侧旁的耳房,一个小丫头弓身打起厚厚的帘子,里面只有一套破旧的桌椅,并没有看到正在用膳的言相等人。
刚刚为她打帘子的小丫头声音清脆的福了福说:“老爷太太还在用饭,劳烦二小姐在这里稍作歇息,奴婢去给您看茶。”
言夕瑶微一点头,小丫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就在言夕瑶等着的时候,刚刚说要看茶的小丫头一路小跑进岚霏阁,与院中正在监督小斯们干活的大丫鬟耳语了几句。
大丫鬟听罢眼睛一亮,问道:“果真?”
“不能有错,是奴婢给她开的门,”小丫头一脸邀功之色:“杏雨姐姐,我可是第一时间跑来告诉您的呢。”
“好丫头,记你一功。”杏雨打发走她,兴冲冲的掀帘子进了里屋。
烧了地龙的屋子暖意融融,言夕霏斜倚在贵妃塌上,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拿着一双筷子狠狠的戳着碟子里的几块糕点,洒的满桌都是。
旁边一个身着素色褙子的丫鬟半跪着给言夕霏捏着腿,一边轻声细语的劝着:“……老爷也就是嘴上严厉罢了,满府谁不知道他最疼小姐,您早上什么都没吃,老爷再生气还是让人递了您最爱的枣泥山药糕,可不是心疼小姐么。”
言夕霏狠狠的摔了筷子,眼圈微红的说道:“就只是在饭桌上多用了几下芳姨娘罢了,爹爹就这般给我气受!小妾不就是用来伺候人的,怎的她就生的比我还金贵不成!”
棉雾一眼瞥见走进来的杏雨,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过来。
杏雨领会,却依旧走上前来说道:“小姐,门房处有人来报,二小姐来了。”
“言夕瑶?”本还在生气的言夕霏一手打开捏腿的棉雾从贵妃榻上立起身来,言语中难掩兴奋道:“她竟然还敢踏足府中?人现在何处?”
“在萱草堂。”
“快带我去。”言夕霏匆匆下地,接过棉雾递来的手炉,抬高下颌让杏雨系上石榴红织锦镶毛斗篷,娇哼一声道:“今日撞到本小姐手里,算她言夕瑶倒霉,看我怎么收拾她出这口恶气!”
棉雾抬头看了看迫不及待想要收拾他人的言夕霏,忍不住起了一丝担忧。
言夕瑶在耳房内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过来,就连说要奉茶的小丫头都不见踪影。又耐着性子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决定还是自己去找他们比较靠谱。
方掀了帘子走出去,便看见言夕霏带着丫鬟小厮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言夕霏便挥了挥手,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将她又推进了耳房。
“我记得上次和你说过,不许再踏进相府半步,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胆子肥了?”言夕霏莲步款款的走进来,一个小厮殷勤的用袖子在太师椅上反复的擦了几次,杏雨这才扶着她坐下。
言夕瑶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小厮,心知自己闯不出这门了,也不多纠缠,寻了个座自己坐下,并未理会言夕霏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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