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命除了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1 / 1）

等二人忽然发现眼前没人了，才发现王善已经倒在浦团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张三丰看着王善额头布中渗出血迹，上前查看。只见王善眉头紧皱，满脸通红。

“我说小周啊，你这灵官大人，看上去不太妙啊！”张三丰打了个哈欠，又侧卧在了地上。

周思得急忙上前，轻轻揭开了额头布条，一道棒状鼓包，在王善的脑门高高坟起，破损之处，鲜血正在如泉眼汩汩涌出。

再一摸脑门，触手滚烫。

“张老头你还不赶紧看看！”周思得紧张起来，急忙冲着张三丰求助。

躺下的张三丰，此刻睡眼朦胧，打着哈欠道：“大不了人家回仙界！咱们寻个地方悟道，睡个几十年，活腻了咱们也尸解吧，做个散仙也逍遥，省的还要为人奔波！”

“万事皆有定数，得遇真君下界，这不就是机缘吗？咱们也许只欠功德未能圆满，若是能救得五千万生灵之一二，纵是深坠地狱又如何呢？”周思得放下焦躁，这句话说得是心平气和。

“也许……管他呢，随你吧！拿去……”张三丰说罢，从腋下摸出个葫芦，倒出一粒药丸，看着周思得灼热目光，不得不又倒出一粒，有些肉疼道：“一粒外敷，另一粒分十次服下，到了鬼门关，也给你拉回来了！”

周思得急忙接了过去，看着王善脑门大包，不知从何下手！

“得，善始善终！”张三丰从腰间里抽出一把黑漆漆的小刀，在光脚底板上蹭了蹭，上前在脑门的大包上开了个口，低头闪过喷出的血迹，手指一撮，将药丸捏碎，均匀的抹在了伤口上，那伤口竟然见药便停止了流血。

周思得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在一旁用布条又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将掰碎的药丸，喂了一份进去。

张三丰又躺在了那里，没好气道：“你分够了十份吗？可不能有一点偏差！”

“应该吧！”周思得刚才有些紧张，突然好像忘记了。

张三丰急忙又坐了起来，走上前来查看，又上下其手的在王善身上一阵按摩。

没一会，张三丰的脑门上竟然冒了汗珠。

忙完这些，张三丰看上去也有些疲惫，“剩下是你该忙了，某去也！”说罢迈开大步边走，两三步就失去了踪迹。

看着张三丰有些狼狈的身影，周思得脸上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放弃将他叫住。

低头看看王善面色舒缓，沉沉睡去，方才一切似乎只是梦一场。

自己错了吗？本以为已经脱了俗世，一脚入了仙门，只差那一哆嗦，就能成就道果，子孙如何已经放下，道统如何，哪怕只剩十一年，也可留下些传承，以馈后人。

但是，这五千万生灵，还是大明百姓，耄耋老人、嗷嗷待哺、无数妇孺……无数张面孔，似乎就在眼前哀嚎，无数条生命，仿佛正在汇成血海王阳。

无非就是再睡他几十年，一个甲子之后，万物又会归于平和。

是啊，哪朝哪代能万世永昌，大乱之后必有大治，但受苦艰难，遭受荼毒，百姓何辜？

这莫不是个死结？人力岂可抗天命？

五千万！

周思得情绪渐渐平复，转身爬进神像身后。

再出来时，手中捧着一个包袱，上面放着一柄破烂的拂尘。

老头脱下来身上道袍，打开包袱，将一套破烂道袍穿戴整齐，又将包袱之中零碎物品收好，左手拿着破拂尘，右手拿着黑不溜丢一口钟形法器，稍停，又将包袱内一块长条玉版别在了腰间。

收拾停当，右手缓慢而又坚定的摇了摇那钟形法器。

“叮当、叮当……朝天宫当今住持，速来见某！”周思得此时淡然着神情中带着威严，缓慢的脚步透着坚定。

崇真宫的殿门赫然洞开，两小道士进来后，附身便拜，长喏道：“恭迎真人出关！”

紧接着，一个头戴紫金道冠，杏黄法袍，颌下三缕长髯，中年道士快走了进来，看了看老道，满脸欣喜，拜倒在地高声道：“无量天尊，恭喜祖师悟真得道！朝天宫当代住持，徒孙方平剑，恭迎祖师出关！”

“是你啊！上次见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唉！岁月蹉跎啊！起来吧！”周思得白发垂肩，却面色红润，虽然也是皱纹不少，但从相貌上看上去比这方平剑也大不了多少。

“祖师垂怜！弟子愿脱去俗世，侍奉左右！”这方平剑说罢，边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随缘吧！你且起身，我有话要与你说！”周思得也不多说，轻摆拂尘，方平剑便顺势站了起来，像是演练配合一般。

但从方平剑满脸惊诧之色，分明是一种玄妙之法，介乎于武与道法之间。

“恭请真人法旨！”方平剑更加坚定了舍去住持，追随真人的信念。

“拿吾法铃，执吾法印，召集道兵、道将、天罡地煞三十六部，天下将要大乱，群魔并起，督天纠察大灵官下界除魔，通传天下道门中人，乱世将出，荡涤神州！飞鸽传书张天师，速来！”周思得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震荡了整个崇真殿，梁上竟然有灰尘不断洒落。

“谨遵真人法旨！”方平剑听罢，急忙跪拜领命。

周思得指了指浦团上熟睡的五岁孩童，郑重道：“此乃王灵官下界附身之人，派人好生照看，醒转之后，速来报我，你立即随我入宫！”

“这是……谨遵真人法旨！”说罢起身，对身后两个道童吩咐道：“明月你找人负责照顾灵官，青松你马上拿祖师法印、法器，与道箓司掌印令符，通传天下，并飞鸽传书龙虎山张天师！”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印，连着黑铃铛和周思得的法印一并交给了青松。

跟在周思得身后，向着晨光中，那金碧辉煌的皇城行去！

而此时，唤作明月的道童，正手托着腮帮子，蹲在地上，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就这么定定看着这个五岁模样，头缠绷带的孩童。

忽然，这个孩童在酣睡中，说起呓语。

明月紧张无比，先是畏惧后缩，见他没有苏醒，又觉好奇，附身听去。

“靠，信用卡又逾期了……

不是穿越了吗？怎么还有催款短消息……

哎！救不了啊！赶紧跟我逃到南方去！……

老头！老头！……你别傻了，跟着我跑路吧！……

救了大明五千万，那些没出生的亿万万生灵就有罪吗……

除了诗与远方，苟且也是一种别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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