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刻在脑海中的画面（1 / 1）

红丈人继续说：“山洞是那种小女孩摆家家玩耍或发痴幻想的地方。处处显示着小主人的情调。也体现着一颗少女的心，隐藏着一个少女的秘密。——我自己就曾有过一个树屋，一个只属于我个人的私人空间，一个属于十来岁少年的秘密场所——山洞属于小星星，之前只属于她。现在，它属于我们俩。小星星在那里摆着许多小玩意儿，有泥塑的洋娃娃、有涂鸦的水彩画，最多的是精心挑选采集来的野花。这些花儿清香淡雅，使洞里永远充盈着好闻的气味。

小星星给我铺垫着一层厚厚的香叶，每过几天就换一次，使它们总保持新鲜、凉爽。为了不使我热得难受，只要一闲，就拿一把蒲扇给我扇凉。起初的那段日子，我很少挪动。怕我起褥疮，她总是不停地给我翻身。她把我的身上擦洗得干干净净，让伤口清洁干爽，有利于合癒。——一个黑皮肤的小姑娘，一个红皮肤的小伙儿。我们此前互不了解，都从各自的族群那里得到的教育是仇恨对方，魔化对方！并不把对方当生命来看待。说实话，之前我与槐安国人动手，伤他们或杀死他们，一点儿罪恶感也没有。我所接受的传统就是见到他们一个杀死一个。可以想象，在这种背景下，一个槐阴国人的形象在槐安国人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了。应该说与见到野兽没什么两样。槐阴国人成了嗜血成性的代名词。然而，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小星星见到我时，虽然心怀恐惧，但出于天使般的怜悯之心，救了我。而我，从醒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没对她产生过丝毫敌意。我当时还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你俩大概也知道：自然界中有些猛兽不吃，甚至不伤害幼小的生命。知道是因为什么吗？……因为幼小的生命是天之赤子，尚没有恐惧之心。说白了，它们身上有神的气息！再凶残的野兽也不敢去亵渎神性！亵渎神性就是亵渎美，会遭天谴。——这个世界之所以有那么多仇恨，其实就是相互隔膜造成的。人们相互缺乏了解，又拒绝了解，所以，使得仇恨越积越久越积越深。要想化解仇恨，实现和解，就要增进了解。了解的越多，才越能替对方考虑，才能换位思考问题。仇恨这种东西就象气球，越吹越大！古代有一则小故事讲的就是它:一位大力士在路边不小心踢到一个气囊一样的东西，这东西瞬间膨胀了。大力士很生气，抡起他的大头棒狠狠抽起它来。没想到越打它越大，最后连天也给遮住了。大力士没办法了，向天神求助。天神告诉他那东西名叫仇恨袋。越打仇恨越大，只有慢慢化解才能解决。——我们两国间的仇恨就是这样，越结越深，越深越打。到最后发展到一方誓死灭掉一方的地步。目前，布噜吧嘟已经亡国，面临着灭种的危机！······

在山洞养伤的日日夜夜，我与小星星一点一点地沟通着，相互慢慢地了解着。没想到我们，我说的是红肤色与黑肤色的两种人，我们竟然有那么多相同与相通的地方。我们语言相同，只是略有地方差异。情感相通，用一样的方式爱或恨。审美一致，有极其相同的美丑善恶取向。更不要说我们都有相同的神经系统，都有血、有肉，惧怕痛苦与死亡这些万物共有的感觉了！……

我与小星星相互了解的越来越多。对她的了解越多，就越喜欢她。我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能够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挪步了。

盛夏的天气，骄阳似火，轻易不敢直接晒太阳。只有黄昏时候，溽热过去后，小星星才扶着我到洞外活动活动。我在半昏迷状态中度过了一周左右时间，一直是躺在山洞里的。乍到洞外，感觉天地都变了样。天变得蓝了，美丽无比！地变开廓了，风清气爽！我坐在洞口，面向夕阳，远眺山下：莽莽林原笼罩在薄纱一样的雾气中，一座座山峰象浸在牛乳中一样。极远处，仿佛远到天边的地方，有一条蜿蜒的河流，明灭可见。近处，洞口旁，小星星攀上一棵歪歪扭扭的老树，坐在树桠杈上，两只小手托着下颌出神地望着苍穹。她的两只小脚丫拖在枝下，轻轻地摆动着。她就这样静静地对天空发着呆，我静静地对她的剪影发着呆！——多么美的一幅画啊！无论过去多少年，这幅画面永远都刻在我脑海！有时候，只要看到斜晖脉脉，我脑海中就会出现这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