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官渡之战回忆录(1 / 1)
我哪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有空坐在空调办公室里,闲得发慌,闲得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打发时间。
我叫儁乂,过去曾经是冀州集团第四施工队的包工头,现在是委鬼集团总部大楼的第三保安小队队长。
写下这些东西,主要是因为太闲了。其次,就是想提醒自己,记着以前在冀州做包工头时吃过的苦,不要忘记现在这样舒服的环境。要鞭策自己,多向文若先生学习,不能再倒退回以前那样的日子。
冀州集团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这可不是因为我好吃懒做才这样说老东家的坏话,我们大冀以前可不是后来那样子的。在还是老董事长文节领导大冀的时候,我们工人每天都过得忙碌,但充实。早上浑身干劲地来到工地,晚上高高兴兴地回家,不加班的,甲方敢加要求,我们就敢延迟工期。久而久之,甲方的监督人员也习惯了,一到点,就和我们一起愉快地下班。
但好像也正因为此,公司赚钱不多。后来,那个叫本初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骗了我们老董事长,成了新的老板。从那天起,好日子就没了。
在本初当上老板的第二天,工地里就多了很多我们以前从没见过的机器。那天上午,机子一开,履带滚滚不断,直到午饭时间才停下来。我本来是个包工头,要负责指挥调度工人分工的,但机器来了之后,我就变成一个普通的工人,在我的位置上,一直低着头,铲,铲,铲,铲,不停地铲,铲个没完。虽然辛苦,但工钱比以前多了,大家也没说什么。
约莫一个月后,我们接了一个大单子。
这张单要是做成了,公司能赚很多钱。老板本初亲自来到工地,把我们几个包工头叫过去,和我们商量,接下来一个月,大伙儿辛苦一点,加点班,多干点,争取尽早完成,早发奖金。
我和工友们说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会辛苦一点。大家有心理准备,也接受了。那一个月里,我们天天干到晚上亥时(九点),不过也不怎么累,想到完事儿之后会有奖金,还挺有动力,感觉很充实。
我们很顺利地完成了那个项目,老板也的确给我们发了奖金,大家都很高兴。
有了这次经验,老板没过多久又接了一个更大的项目,这次,要干两个月。老板也像第一次那样,把我们叫过去,动员了一番。我也跟工友们解释了,奖金还是会有的。但是这次,大家显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快了。虽然每天还是干到亥时,但这个项目最后还是稍微延后了三两天。
虽然慢了点,但这个速度比起所有同行来说也还是很快地,客户并没有不满意。可是老板显然是不高兴的,这次发的奖金,比上次少了。
后来,不知怎的,那些不大的单子,还有那些不赚钱的项目,一个个的都要求我们要做得这么快。没办法,自从我们连续加班赶出两个大项目之后,其他集团也被迫引进了机器,也和我们一样加班。现在,我们不加班的话,甚至接不了小单子。
于是乎,加班变成了常态,奖金也没了。大家在工地上像蔫白菜,干什么都没劲儿。虽然有机器,但工程师却只能把履带的速度越调越慢。因为速度一快,就会有人或有意或无意地出现失误,最终不得不停机检查。与其这样,还不如慢慢做,反正不管怎样,都要做到亥时,紧赶慢赶都没有赚头。
这么折腾来折腾去,我发现,虽然我们每天都干到晚上亥时,但盖一栋楼所需要的日子,和以前居然是差不多的。
我读书不多,解释不了为什么会这样子。
有一天早上醒来,我的胳膊突然抬不起来了,疼。饭碗都端不稳,更别提干活。没办法,只能请半天假去看大夫。结果不知怎的,那天去看大夫的人很多。我等了半天也只是拿到个号,只能再请半天假。好不容易终于见着大夫,他都没怎么仔细检查,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就开药方子了。
“用力过度,多加休息,这几天就不要上工地了。”
我很奇怪,为什么大夫这么快就判断了我的病情,甚至知道我在哪里上工。结果他告诉我,最近这些天来到他这里看病的,都是我们冀州集团的工友。毛病,都是一样的肌肉劳损。
没的办法,只能请假休息。算下来,请假几天扣的工钱加上汤药费,直接把之前拿到的奖金抵掉了。
我休养了几天,实在扛不住没有钱的日子,又回去工地。那些日子里,请假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说胳膊不舒服,腰疼,腿酸,脑壳疼,总之就是一身都有毛病。我尽量能压就压,但终于还是压不住,被老板知道了。他大发雷霆,问我怎么批那么多人的假条,我嘴笨,也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听,只能实话实说,大家太累了,身子熬坏了,都是请假去看病,才会这样的。
我以为这样说,老板会同情我们。结果他居然说:“既然这样,就只能想办法炒掉了。”
出来之后,我只能回去劝工友,咬咬牙,坚持一下。但大家以为我收了老板的钱,说不想干了,要回老家。恰好,这个时候老板接了一个大单,就是去官渡,和委鬼集团斗快盖房子。
为了稳住大家的情绪,老板这次妥协了,下了血本。他把全公司所有施工队都带到官渡,我们总共六队人,轮流不停地施工。
我们人多,每天只干四个时辰,大家本以为我们这次肯定赢定了。结果每天醒来一看对面委鬼集团的工地,正在盖的毛坯,一直和我们盖的差不多高,从来没有被甩开过。就这样干了一段时间,老板急了,让工程师把机器调快点,我们工友也必须跟上加快的速度。几天之后,我们的速度约莫比之前快了一倍,以我入行这么多年的经验,我敢说,没多少人能像我们这么快了。
但我们还是没能甩开委鬼。我们从十天盖一层楼,加快到三天盖一层楼。他们也一样。我当时知道,这场战争斗的就是韧性,谁先顶不住,谁就崩了。
聪明如我,结果真就像我猜的那样。
我崩了。有一天下工后,手在抖,疼。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还是没有好。轮到我们接班的时候,也还是没好。结果我就出事了,手抖,跟不上履带的速度,还把腰给扭了,摔倒在履带上,差点就整个人都被送进机器的嘴巴里了。
因为我的失误,大伙儿停工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为了不再耽误,老板让隔壁组的头替了我一班。我在休息室里呆着,却没敢休息。我想起来之前老板说过,要炒掉身体不舒服的人。
第二天,我们的进度果然比对面委鬼慢了一些。虽然不明显,但我能看出来,落后的就是我受伤误工的那小半个时辰的工作量。
再这样下去,这场比赛我们一定会输。输了,背锅的人一定是我。我再想起老板说要炒掉身子有毛病的人,那就没跑的,这一回,我横竖是要被炒鱿鱼了。
我虽然不想这么干,但既然老板先不仁,就莫要怪我无义了。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工地里的工友就知道了老板要末尾淘汰熬坏身体的兄弟。霎时间,没人肯干活了。一些平时和我要好的兄弟,听了我的劝,一起提桶跑路,跳槽到委鬼集团。
把那些消息散播出去的,当然就是我。得亏有这么一场比赛,我才能及时跳槽。因为跳槽的时机恰恰好,委鬼集团的老板也觉得我是他赢下官渡的关键先生。所以,虽然我的身体不再合适上工地,但老板还是给我安排了一个保安队长的职位做。
只是进来委鬼集团之后,我好像再也没见过以前的兄弟。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啦,我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仔而已,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来到委鬼之后,工作轻松了很多。说是保安,但这个公司有安全系统,机器人和安保球足以把每一个角落防得滴水不漏。所以,像我这样的大老粗,居然也有了当花瓶,做摆饰的一天。
在这里做保安,每天要做的,就是跟着科技发展部的哪两个一黑一白的小哥去炒人鱿鱼。这两个家伙挺厉害的,天天就带着我,跑到别的部门,对别人说一大堆“你不符合数据”之类的话,然后那人就得打包袱走人。
而我就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那里,挺直身板,就行了。我们在工地上做惯苦工的人,换一套西装,往那一站,那些天天坐在写字楼里弯腰驼背的人,见了我们都要怕的。我的职责就是盯着他们,别让他们顺走公司的东西,直到他们离开公司大楼,就完事儿了。
那些被我送走的人,和以前在大冀的兄弟们,后来我都再也没见过他们。但我没有半点惋惜。干一行就要爱一行,我现在是个保安,多余的感情就是好保安的死穴。我已经练成了一张铁青的脸,不管那些人在走之前哭得多么凄惨,我都不为所动。
整个保安部,都是电的狗,是浮的眼,他们都是电的,铁的,没有感情。只有我一个是人,我知道,如果哪天我心软了,一黑一白的小哥,就会牵着部门里的电狗,把我炒掉。
而我能拿走的,也只能是一个自己带的,喝水的杯子。
一黑一白的小哥又来了。这次说要去的,是人文关怀部。以前可没有去过这个部门,但黑白小哥说,今天的任务比较重,问我能不能镇住整整一个部门的人。我说我以前在工地里可是镇住一伙黑老粗的,他们就放心了。
先去干活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附:孔明这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数则。
(1)为参加《爹地在哪儿》,多人涉嫌欺诈,讹称尚在世的亲父已亡
由大汉一台主办的大型综艺节目《爹地在哪儿》海选现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我们能看到,候选的义子们在评委老师面前表现各种各样的才艺,海选现场就像大型马戏团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但有人向我们告密,许多参赛者为了参加节目而撒谎,向节目组说自己是孤儿,但其实他们的双亲都还在世。节目组负责人声称他们已经向虎贲军报备,日后将会严格核查每一个参加者的身份,坚决杜绝“假孤儿”的现象,保证节目的百分百真实性。
(2)琅琊好去处之三泗水断流
前两期的节目,我们已经介绍过琅琊城的两个好去处。今天,我们介绍的第三个好去处,就是名闻全国的“泗水断流”。相传当年高祖皇帝刘邦斩断白蛇而起义,泗水这里也随之断流。断流的水在这里四溢漫出,浸润出一片自然的生态湿地。虫、鱼、鸟、花自为画,人来人往悄无声。就在距离繁华的琅琊城不到一个时辰驴车的路程,就能享受到如此良辰美景。来琅琊城泗水断流,感受自然,感受生机。现在预订门票,可享受七折优惠。这个周末,带上你的家人,来泗水断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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