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家一起踢皮球（1 / 1）

魏朝怎么向万历禀报天君想要个太监之事，暂且不提。

这边大明内阁中枢会议室炸开了锅，一群人正围在一起，面面相觑，怎么办？

好烫手啊！

大明王朝内阁首辅方从哲，此时一脸神色即惊且恼，看着案头摆放得奏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刑部提牢主事王之寀忙于审案，并没有参加那场天君显圣实况现场。虽后有耳闻，深受阳明心学熏陶，对此不以为然。此时看着方从哲久久不做决断，有些心急如焚。

刑科给事中张问达在一旁谏言道：“相国，此事关乎大明太子，应当严查深挖，必将指使之人绳之以法！”

方从哲很心塞，看这供词，分明和那个小孩天君说的分毫不差，甚至于这件事最终走向，都说的分毫不差。

深挖？皇上能让你去动他爱妃吗？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证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咋回事，但是真是帝王家事，岂容外人插手，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张问达，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们东林党人，想趁机排除异己吗？

这个王之寀是个人才啊！只是可惜了，偏偏遇到这太子遇刺案，是说他幸运还是不幸呢？

皇上为啥会选择自己当首辅，还不明摆着吗？自己不是任何一党，又门生学生众多。

若是自己偏向哪一方，都会遭到其他一方弹劾，案下桌匣中辞呈尚在，能奈何乎？这又不是第一次。

刚刚入阁前礼部尚书吴道南，此时心里也是如同塞了一团杂草，心中直呼倒霉。刚入阁便遇到了这样大案，真是如履薄冰，行走在刀尖之上。

思虑片刻，吴道南打破了僵局，开口道：“何不去请教下王天君！”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但已经收不回来了。

刑科给事中张问达马上起身道：“吴相此言大谬，刑律之事，怎可假借鬼神，况且那顽童来历不明，只不过凭借口消息灵通，便大言不惭妖言惑众，此间事了，必不予之干休！以正皇上视听！”

方从哲没有回答，耳旁却响起了王善说过那几句话：帝王家事……此事终究是一件无头案，最好快快将张……

“王提牢辛苦一下，继续调查此事，尽快将更详细案情呈报上来，还需多加谨慎！切不可轻信，务必将案情查实！”方从哲先安抚了下他，然后示意他先回去。

看着他离开屋子，方从哲开始做最坏打算：如果拼死要将案情大白天下，坚持严整凶手，恐怕整个大明官员，都将和皇上处于对立之中，可是大明现在经得起折腾吗？

无数官位空缺，上下政令无法有效贯通，实际底层至高层，缺口竟然达到了近千人！

今年已有旱灾上报，如若真是大旱灾，赈灾事宜迫在眉睫，处处缺人，这赈灾事宜能否得到有效执行，还需要大量官员缺口。

如果在此事闹僵，皇上以此拖延各项任命，负责赈灾诸项事宜官员无法到位，恐怕会引起大乱了！

方从哲苦笑一下，开口道：“诸君还请准备三司会审，争取在月中拿出定夺，好奏明圣上！”

这套流程必须走啊，不然底下那些文官不好打发，好歹给他们一个说法。

“遵命！告退！”刑科给事中张问达和一众官员走了出去。

方从哲一把拉住吴道南，连忙道：“吴相且慢，稍等片刻且随我一起去见皇上！”这件事，必须有个见证，既然你已经来上任了，恰逢其会，还需一起抗雷。

吴道南有些傻眼，看着方从哲不容置疑神情严肃，心知恐怕作为入阁之人，自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只好闷闷不乐坐了回去。

御书房内，万历看着王提牢得到的最新供述，心中已经基本明白了事情原委，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你等怎么看？”万历将皮球踢了过来。

方从哲沉默不语，此事怎么说都是错，只是立场如何！

站在皇帝立场，无意将自己置于百官唾骂之中，站在百官立场，谁又能承受帝王之怒，自己绝不能成为出头鸟，不然罢官之后，将永无宁日。

万历递个橄榄枝过去，竟然没有人来接，心下恼怒，不由面色沉了下去。

大皮球现在脱不了手了，皇帝很难受，难道就这么杵着当泥塑菩萨吗？可看样子，内阁首辅，根本就没想接这碴。

谁曾想，这时候在一旁的御史，刘光复进言了。

刘光复从容不迫道：“臣预请三司会审，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太子一个公道，将奸徒严惩不贷，以正朗朗乾坤！”

方从哲不语，也不反对！

这是告诉你皇帝，这事呢，我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做决断，先看看三司会审之后，这帮子大臣文官都是啥意见，再做定夺。

既然踢皮球，大家一起踢皮球，人越多压力越小。

一旁的吴道南，沉默不语，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我刚上任，不清楚！——绝对防守。

方从哲心中大呼，多谢出头鸟！

万历帝心中大骂，惩处郑贵妃？

谁不知道那是朕的心头肉。

貌似这厮失仪啊！

首辅，都没有发话，皇帝问政首辅，你一个御史跳出来干嘛？

这叫越次进言，意思就是不该你说话，你蹦出来放屁，尤其是在皇帝面前。

真是佩服他的勇气啊！

万历可不会惯着你一个小小御史，直接一挥手，一群没卵太监就围了上去。

那是一顿好揍啊！

不说御史刘光复被揍的有多惨。

单说吴道南，直接瘫在地上，竟然吓尿了！

万历看了他一眼，看他像个泡水的泥菩萨，就知道他肯定没戏了，也懒得问他了，侧脸向方从哲道：“天君早已知晓此事结果，你们何不问问他的意思？”

这，皮球踢的高明啊！

人家天君都说了这是个无头案，说张差是凶手，他就是，说他不是，就不是！

妙啊，人家早就知道结果了，何不以天君名头，将此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直接将那个张差给咔嚓了。

大家都完美脱困，一团和气，言官也好，东林党也好，那些想借此事搞事情的党争狂热分子也好，没有人会因此倒霉。

“谨遵圣谕！”方从哲从善如流，赶紧低头领命。

大皮球开始滚动了，向着朝天宫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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