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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决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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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我恨三刀子,恨一丈红,恨法官,恨人群,恨我自己。恨红皮肤的也恨黑皮肤的。我恨所有人!恨全世界!

我的小黑(小星星)被一群疯狂的人烧死了,而我,却苟活了下来。法庭免去我的死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最终判了我五年苦役。当天就押往采石场。

对我来说,判五年,五十年还是五百年都无所谓了。我只剩下一个躯壳了。我的魂已经不在了。我麻麻木木,痴痴呆呆,昏昏沉沉。我怎么也集中不起注意力,我的精神散了,收不拢了。机械地走路,干活,吃饭,睡觉。没有知觉,不知疲劳,不知疼痛。没有时间,不辨日月。一如行尸走肉,成了一个活僵尸。

到采石场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一天上午,一丈红来了。她买通了一个警卫,悄悄把我拉到一处避风地方。躲开人眼,扶我坐下。老实说,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谁,我认不出任何人。她递给我吃我就吃,端给我喝我就喝。她对我说着什么,又比又划,又好象很急。我糊里糊涂地不知道是咋回事,愣愣地望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丈红突然生起气来,搧了我一个耳光,接着捧起我的脸又喊又叫。过了一会儿,她又搧了我一记耳光。我稍稍明的了一点。

‘你清醒一点好吗?我说的你听明白了没有?’一丈红对我说。

‘什……么……?’

‘三刀子要害你!’

‘什么?三刀子……’听到这个名字,我象被针扎了,全身哆嗦了一下。我竭力收拢思想,集中注意力听她说。

有些东西是你永远忘不掉的。有时,你所恨的比你所爱的,给你的印象更深。三刀子这三个字对我就是如此。它反倒唤醒了我的知觉。

‘就是的,三刀子要害你,你要当心!’一丈红对我说。

‘怎么回事?’我如梦初醒,问,‘他在哪儿?’

‘三刀子策划谋害你。他收买这里的警卫,还有一些犯人,想制造事故,利用事故置你于死地!你要小心。’

······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也要……,是你害死的她,你害死了小星星……你害死了我的小星星……’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以为是我害死了她?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你真糊涂,太天真!在当时这种场合,只要你一死,人群就会你一口我一口把她活吃掉。你知道什么?我当时……就在那些人里……那是些什么人啊!他们发起疯来比野兽还凶狠,还残忍!你以为你死了她就能活?痴人作梦。不过是多陪进一个去罢了!’

‘你……为什么诬陷她?你那么恨她吗?’

‘我诬陷?哼,你真是个傻子!说老实话,我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我明白她、懂她,她也明白我、懂我。……你以为最后的那些话是我诬陷她的?不,那正是她想说的。只有那样说,才能救你!’

‘那是你的意思。你嫉妒……怨恨,恶毒!你恨她,是你鼓动人群起诨、骚动……’

‘随你怎么说吧……你,就是个傻子!我是有些嫉妒,但我没有那么恶毒。她明白我,我也明白她,尽管我俩是敌人,从未见过面,可能永远都是水火不相容的那种。但是,不得不承认,我俩是知音!……唉!我当时看见她焦急又无助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而当我的那些话一出口,她也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没看见她承认那些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多么镇定?她……的确,勇敢!坚强!无畏!……确实是个烈女,圣女!也许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吧!’

‘我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没指望!我是来提醒你,小心三刀子!……另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死者不能复生,你要振作起来,不要辜负了死者的一番苦心!你这么垂头丧气,心灰意冷的样子,万一有个好歹……她可就真的白死了!’一丈红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我的背,眼圈儿有些红了。‘别让她死得那么不值!别让亡灵不安!振作起来……我走了,你保重!’

第三天,一大清早。一丈红风风火火地来到采石场。她给了警卫一个不小的数目,急急忙忙拉我到僻静处,‘来不及了,三刀子带人朝这里赶来了,必须跑了!’她说着,拿出带来的家什,三下两下就砸开了我脚上的铁镣。‘跟我走,别担心……我一路做了些安排,应该能逃过去!走!’

被一丈红收买的那个警卫,听到砸镣的响声赶了过来,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已经叫一丈红击晕过去。

‘赶紧跑吧!跟着我,咱们先到灵草谷,再沿着那条通道跑到那边去。那边你应该很熟悉,先逃命要紧。到了那边……他们就不敢大明大白地追咱们了……’一丈红拾起警卫掉在地上的长矛,扯起我的衣袖就奔跑了起来。

她个头本原不小,两条长腿跑起来象风似的。我们绕开大路,生怕遇到人,再说,三刀子不是也正带着人朝这边来吗?所以,我们向左绕了一个弧形,走的是丘陵荒陌。绕过北溟城以后,我们在荒原某处停留了一下,一丈红从一块石头底下拿出事前准备好的食物和水,我们补充了一点能量,又迅速上路了。一路歇歇走走,日头偏西时,到达了灵草谷。

我俩攀下悬崖,来到栓天索跟前。

‘哟喝,来的挺准时的吗?’

我们正要踏上走廊去,三刀子从一棵树后出来。他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刀,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果然没有失约啊,一丈红。这次给你记头功!’

我看了一眼一丈红。一丈红满脸怒容,连脖根子都红了。‘放屁!三刀子,你这个下流坯!让我来给你记头功吧!’她说着,已经挺矛刺向三刀子。

三刀子急忙躲到树后。这时,有八名军警手持武器围住了我俩。一丈红说,‘不知那个下流货是怎么得知我们要从这里经过的?看样子,只有一拼了。你走,我挡住他们!’

‘把矛给我。’我对一丈红说。

声音低沉寒冷,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在逃亡的这一路上,我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此刻,见到了那个人,我一下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一丈红把矛交到我手里。矛,稍有点轻。矛杆,还留着一丈红手心的温度。

‘跟紧我!’我将矛握在右手,往后一横,圈住一丈红。然后,稳步朝长廊靠近。我打算占据有利地形,背靠栓天索免得四面对敌。当我快要靠近栓天索时,从长廊上又冒出八个手拿刀矛的人。

‘哈哈哈哈,早算计到了!早给你准备好了对手,你不是挺厉害吗?今天看你怎样……’

三刀子从隐身的树后走了出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一跃而起,单手向前掷出长矛。矛头,象标枪一样贯穿了他的胸膛。三刀子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嘴巴张得大大的。象要起飞的鸟扇动翅膀似的挥舞着两手。后退了十多步才栽倒在地。他象一个伤心的老人似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动了。仿佛到死也没有弄明白一件让他闹心的事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另外的十六个人大大地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却了几步。我乘机拣起了三刀子丢下的一把刀。

他们缓过神来,见我手中没有长兵器便重新围了上来。几个拿着长矛的人同时合拢过来。我用刀格开朝我刺来的矛锋,左臂护住一丈红,断喝一声,带着一丈红连转几转,象卷毡包子似的贴着一支矛杆卷到持矛人怀里。顺手一刀,结果了他。我夺过长矛,把刀交给身后的一丈红。单手握住矛杆末端,横扫一圈,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矛,一向是我最称手的兵器。直线滑出,似蛇吐信。开路前冲,如龙摆首。回手横搠,猛虎绞尾。上挑下刺,神鬼惊心!十五个人没有一个敢近前。我大步前逼,三下两下便跳上长廊。

‘啊呀!’一丈红腿上着了一枪,失声叫了出来。我探身护住她,跳下长廊刺倒了一个。

‘投降吧,你是跑不掉的!’一个军士长向我喊话。‘你身后,这条通道上少说也有百十来军方的人。一人打你一拳,医好了也是扁的。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投降吧,少受点罪!’

‘看样子,我失算了!不光三刀子那个下流东西算计在先,怎么军方也这么看重你呢?’一丈红喘着气说。

‘军方不是看重我,是看重这条秘密通道。这,是入侵那边最近、最直接、最隐蔽的一条路。看起来,他们已经在规划了。我真该死,真是罪孽深重!给布噜吧嘟,不,也给我们国家带来多么深重的灾难!’

‘不管咋样,你要逃出去!你走,我挡住他们,反正我已负伤,走不了多远了!’一丈红横握钢刀,站在长廊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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